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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闻录:鬼神-阴阳启序3-12 天地乱局护法者离世,悲欢离合未竟言不迟

来源:哔哩哔哩

“不知水爷……为何阻我?”

旷野,一名黑衣男子与水生遥遥相望。

“我的事,与你们地府何干?”


【资料图】

水生将长剑插在地上。

“水爷,您也快该离世了,不为自己积点德吗?到时候进了地府,也不至于……”

“荒唐。”水生打断了对方的话,将长剑拔出,指向对方,“操弄轮回的蛀虫,封禁天幕的统治者,错乱边界的虚构物,行将就木的沉渊石,在此,我以我之名义唤醒,我以我之名义请求视线,我以我之名义……与之宣战!”

天微微暗下来一些,酝酿着风暴。

“水爷,您这是打算做什么?”那黑衣男子笑了,抱起双臂,“您没那个能力,不是吗?结局是一样的,何必呢。”

“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,看看这个尊名……”水生被无形的压力挤压着,“这个尊名……指向的……是你们地府的谁……咳……”

天地之间,一片混沌,飓风卷起土石,雷电穿行与虚空,水生站在着风暴之中,笑了。

“是那个……你们一直没能控制的……第四位……呵呵,哈……那个你们称之为第四位的……”

“你疯了吗!”那黑衣男子试图斩虚,可虚空已经被雷电所灌注,无法离去。

“哈哈哈!哈!你们所有人!都没能压制住的!那个被你们荒谬地定为第四的……真正的……轮回大帝!那个……那个守墓者……青剑……绿火……他会烧尽靠近轮回的一切……哈哈哈哈!你们根本就不明白……我见过他,我见过他!不可直视神明……可你们那些狗东西明明都能让常人直视啊……只有真正的……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
那黑衣男子开始恐惧了,他试图呼唤救援。水生在念完那段话之后,忽然地冷静了下来,他看着自己的手,又看了看那鬼差,摇了摇头。

“果然……呵,别喊了,没用的,你就只是个小鬼差罢了。告诉你真相吧……你不过是一个随机的造物,再塞上一个修改了记忆的灵魂……呵,你们这些轮回的走狗,明明是轮回最大的受害者啊……”

水生在风暴中趔趄地举起长剑,向鬼差走去。

忽然,一个漆黑的大手撕裂虚空,撑开雷电,将那鬼差护住。

“水生,是你在召唤我?”

水生抬头,看向那漆黑的虚影。

“酆都大帝,嗯?那个尊名本质指向的是你们所有人,你有什么脸在这儿扮正主?其他几个大帝不是沉睡就是死了,就剩下你们四位……不,三位?呵,然后天庭一走,走一个,古塔一断,走一个……就剩下你和那个疯子了,你不恐惧……反而是响应了尊名吗?”

“荒唐,我鬼神之境岂会怕那蝼蚁?”

“半步。”水生指正道,“所有大帝,人间统治者,都是半步,你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和心境打破鬼神之障壁。呵,因为自己不能再前进,就封死别人前进的路,所以我们才一直在这个小地方蹲着啊……就算是能摧山填海的半神,也不能离开这个星球……呵,荒唐。”

忽然,天地俱寂,万鬼退散。

轮回睁开了眼。

混沌,祂睁开了眼。

祂眼里倒映着一个房间,祂似乎站在门前,而对面则是一个案台,台后坐有一人。案台上有一支毛笔,一沓黄纸。房间两侧是向左右无限延伸的架子,密集排列着,上面装着些瓶罐,和一些书籍。

那人披头散发,黑色短衫,青纹黑底长外套,隐隐散着些光华。他站起来,拔出青剑,从混沌的眼中走出来,用浑浊的目光看向这片原野。

“又是谁在叫我……混沌灵……不是混沌灵……”那人摇了摇头,“交易?或是送行?”

酆都大帝现出真身,站在旷野之中,水生不远处,警惕看向那人。

“陈鸿羽,给点面子,你走吧。”

被称作陈鸿羽的男子看了一眼酆都大帝,笑了。

“给你脸了?”

他身形颤了一下,似有什么东西短暂地显现。

酆都大帝像是看见了什么巨大的恐怖,猛地后退了一步,捂住头。陈鸿羽只是笑着看向他,他便只能步步后退。

“你太弱了……太弱了……你要是看见灵哥,或许当场就会被摧毁认知形态……”陈鸿羽笑了,“灵哥就在这个世上……我知道的……我只是在等他,等他回到那个层次上……等他想起一切……等他来找我……或是我去找他……”

随后,陈鸿羽一指轻点,瞬间将酆都大帝的魂体弹飞到无法探知的空间之中去。

“只是个化身而已啊,那个懦夫。算了,不跟他计较。”他看向水生,“你快死了啊……需要我为你送行吗?”

水生看向陈鸿羽,“交易。”

“交易?有胆识的人。你要交易什么?”

“换个平安,不知你能否做到。”

“不是你自己的吧。”

“我孙女。”

“可以,怎么不行?平安的方式有很多,但我不能保证任何一种万全。”

“神也不能?”

“我说了啊,我不是神。”陈鸿羽挠了挠混乱的头发,“我不过是一个谋权篡位的……前守墓人。如今我不再理会那破墓园了,专心当我的店长。”

“亏了你曾经在西边跟我们聊了这么多。”

“当年你们一帮子骑士那个气势……我还以为你们要交易什么大活,结果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真神?服了你们。况且我告诉你们这些你们也不见得会信,信了也没啥用,你觉得你们中但凡有一个能看见命运的吗?”

“唉……也是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“走……”

忽然,天边一道金光闪现,如日初生。

李铮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,“何方贼人!吃我一剑!”

一剑斩下,天地被金光填满,陈鸿羽有些惊愕地看向李铮,“真神?”

“他……”水生捂脸,“他……额……”

“五五开道则,什么东西?”陈鸿羽懵了,“这也是个道则?他上哪儿搞了这么个极品道则!”

“什么?”水生也愣了一下,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。

“你还不明白吗,这是极品道则!权柄总量有限,宽和高只能选择一个,他这个权柄在定义上是很窄的,也就是说……他的位格足够高,只是被这个世界限制住了……”

交谈间,剑光落下。

“但是和我比,差远了,这个权柄……无法和权柄五五开啊。”

他随手画出一道青光,将李铮的剑挑开,随后一步踏出,一掌击在远方李铮的眉心,李铮应声倒下。

“不用管他,让他在这个世上就挺好。混世……也算是他的道心吧。”

“走了。”水生说了一句,两人一同走入混沌之眼中,混沌闭上了眼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李长镜站在楼顶,双手插兜,看着远方。

“大半夜把我拉出来干啥啊……”望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,看着城市的灯火,“不能等曜……等我本体恢复好了再出来?”

“你本体去不了鬼市。”无轨在一旁提点了一句。

“也是。”望舒挠了挠头。

“走吧,在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之前尽快去了解一下鬼市的情况。还有……唉……还得去见那个不想见的人啊……麻烦。”李长镜伸出一只手抓了抓头发,感到有些烦躁,他转身斩开虚空,一步踏出,望舒紧随其后。

鬼城,一个角落,两人落地。

“到了?”望舒四下张望着。

“嗯。”李长镜抬起手在墙上按了一下,一个符阵显现,随后墙壁渐渐透明,砖块呈圆形消失,展现出墙后的情景,于是他迈步跨过那充当门槛的砖堆,向鬼市里走去。望舒看了看那个砖堆,又看了看李长镜的长腿,叹了口气,默默地翻了过去。

“啧,你这也太矮了哥们。”无轨吐槽了一句。

“闭嘴。”

进到鬼市里面,望舒才看清那里面的情况,这鬼市边缘既没有古城的繁华,也没有鬼怪的诡异,只是像一个被人遗忘的旧巷子,在里面蹲了很多摆摊的人。李长镜传音提醒她先不要跟人说话,这里她第一次来,需要有人带着去登记。两人兜兜转转许久,终于,李长镜开口,“快到了。”

转过街口,忽然的灯光让望舒感到有些不适应。她看见这萧条的鬼市之中忽然有了一条街道。李长镜笑了,“这个地方和现实中的那条复古步行街是重合的,我们特意保留下来了这一块地方作为鬼市的核心区域。外面那儿都只是受鬼市主保护的小摊贩,这儿才是正牌鬼市。”

望舒视线扫过鬼市,鬼市中的人或鬼也都看向她。

“走吧,这儿好久没来新人了。”李长镜指向街尽头的一家酒楼,“我们要去那儿。”

忽然,无轨笑了,“百里酒楼,嗯?百里闻啊……他可是少数知道我存在的人。”

李长镜白了无轨一眼,“当然,他跟我讲过你的。空间亲和者的保密信息……啧,你知不知道在那个时候有多值钱?也亏了是百里闻……要是我,早把你卖了。”

“你也没把这位卖掉啊?”无轨指了指望舒,“嗯哼?”

“我重女轻男。”

长久的沉默。

“你说话非要把所有人都怼一遍吗?”望舒非常认真地提出了问题。

“不然呢?”李长镜秒答。

“服。”

无轨显化出形体,三人走进了酒楼。一进去,望舒便看见有许多鬼怪在此处喝酒,有高智慧地生鬼,有怨灵,有地缚灵的化身,也有其它各种鬼怪,境界大多在破桎中至临界下之间。李长镜找了个角落,指了指座位让望舒坐在墙角处,随后自己坐在望舒外侧堵住路,无轨坐在望舒对面。

“你这个座位安排, 有用意?”无轨努力憋笑。

“憋着,别笑,尤其是一会碰上那个狗东西,不然出了鬼市我就砍了你。”李长镜绷着脸,如临大敌。

“嗯?”望舒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你,你……你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,别让那家伙看见你……至少别让他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……”

“你带她来不就是为了见百里闻?”

“我是让她趁着没人认识熟悉一下鬼市的情况有备无患,你没看见我们把整个鬼市绕了一遍吗?那些路我都给她指出来了。然后……啧,有求于人,麻烦死了。我手上没有现成的东西,而且这些东西我真的不懂,我研究这干啥?”

“你研究的比他可离奇多了……”无轨捂脸。

“我……”李长镜说着就要拔刀,忽然,几人听见另一处桌子有人喊老板添酒,李长镜按下刀,看向柜台后面的门,无轨和望舒同时也转过了头去。过了一会,一个人影掀开帘子走到柜台前面。

“谁喊的?”分不清男女的懒散声音响起。

“老板,赶紧的别耽误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一柄长枪掀翻了那喊话者的桌子,钉在地上。

“喝上头了,连人话都不会讲了?”

这时,望舒才看清那人的样貌,长发及腰,身穿红色古袍,手里提着一柄沉重的长枪,枪尖向下一段有悬浮的黑环不断旋转。那人转过头来看向角落,望舒愣了一下,因为那人生的实在漂亮且标致,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一般。

“介绍一下,我的班主,百里闻。”

望舒刚喝了一口水,差点喷出来。

百里闻,这个角色在历史上也算是有名了。书上对他的解释不算多,但也算是奇人。有史书提及那人本是戏班子出身,一个武生,竟参军当过大将军,后来在乱世之中被人陷害惨死。

“男的?”

“跟个娘们似的,老子最瞧不起这种人。”李长镜抓了抓混乱的短发,“我从一千年前就把长头发剪了不穿长袍了,这狗东西居然留到了现在?”

“注意语气,你有求于人。”无轨笑着传音,李长镜狠瞪了他一眼。

百里闻看见李长镜,眼亮了一下,放下枪转身向李长镜走来。

“稀客啊!好久不见,小月?”

李长镜站起身来,“百里……闻,我找你有事。”

“哦?怎么不说那个称呼的事了?况且……整天找不到人的第三鬼王找我有事?很稀奇啊。”百里闻笑了,“不知……何事?”

“你是最了解那个术法的,百里闻,仅次于我。”李长镜看向百里闻,又指了指望舒,“你能看出来的,嗯?”

百里闻看向望舒,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眼神凝下来,盯了许久,又看向李长镜。

“你是说……你对她使用了那个术法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么,你找我……是要提点她几句的,对吗?”百里闻挽了一下头发,走到望舒边上,仔细端详了一会,“啧啧啧,这姑娘生的倒是漂亮,只可惜怎么落到了你这么个人手上。啧啧啧,暴殄天物啊……要是落到我手上……嘿嘿……”

无轨看了一眼李长镜紧握的拳头,又看了看都快贴到望舒脸上的百里闻和缩在墙角的望舒,叹了口气,“百里哥,注意形象。”

百里闻退了一步,看向无轨,“诶?小轨?你也来了啊,刚才都没看见你。”

“我故意的。”无轨捂脸。

“百里闻,你正常点。”李长镜抬手按住百里闻的肩膀,“以前你不是这样的。”

百里闻笑了,顺势将脸转过去,端详了一番李长镜的脸,叹了口气,“以前……你也不是这样的。”

李长镜退了一步,拍了一下手掌,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,“啧,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。”

百里闻仍然在笑,可李长镜看着那笑脸,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
“百里闻,你不是曾经那个纵横沙场的百里闻了。”他转过身去。

百里闻听了之后,愣了一下,“呵,那谁又能想到,你也不是曾经那个名满京城的李玄月了呢?”

“百里闻,你在这鬼市里缩的太久了。”

“呵,你在外面闯荡的也太久了……”

“你没有想过……”

“想过什么?”百里闻看向李长镜,“你以为我想这样吗!我没有你天生鬼王上三的实力,没有你的胆识,没有你的名气,更没有你逍遥法外的经历。我就只是个鬼王下层,被白家那帮狗东西追杀的鬼王下层!我只能在这鬼市里蹲着,因为地府需要的是一个黑市,更是一条听话的狗。和你相比起来,我还要命。我没有牺牲的觉悟,我只是还想再活……”

“百里闻!”

李长镜打断了他的话语。

沉默,长久的沉默。

“我只能这样,装作这样,或是真的这样。”百里闻仍然是那副笑脸,“你是爷们,你觉得我就不想像你一样吗?我……唉……”

他提起长枪,“算了,算了,你走吧。你找我要什么,我都不会给你的。你我在千年以前,缘分就尽了。”

沉默,整个店里一片死寂。

忽然,李长镜动了。

他一步踏出,一拳向百里闻砸去。

百里闻转身一枪扫出,李长镜俯身转肘,仍是向前冲了一步,随后一肘向百里闻腰部击去。百里闻一掌打在李长镜肘上,将自己推开,随后将本在上方的长枪向后一拉,向李长镜头部抽去。李长镜晃了一下闪过长枪,随后拔刀斩向百里闻。百里闻猛地向后一俯腰,堪堪让那直刀擦着他的面门划过,随后翻身侧滑,长枪一收一放之间刺向李长镜。

战斗掀起风波,将四周的客人赶到墙边,有疑惑有震惊地看着两人的战斗。谁都没有动用术法,只是凭着像人一样的技巧在战斗。李长镜长刀擦着百里闻的枪柄猛地一斩,随后脱手而出,身形却从百里闻另一侧转到他的背后。

“班主,你变弱了。”

百里闻愣了一下,随后李长镜飞身而起,转身一脚弹在飞起的刀上,使得那刀带着巨大的力量猛地向百里闻砸去,霎时间烟尘四起,地面被轰然炸开,两人的身形淹没在扬尘之中。许久,人们才看清店中央的情况。

李长镜站在侧边,一手插兜,一手提着直刀,而百里闻躺在地上的一个大坑里,不断咳嗽着,长枪钉在不远处的地上。

李长镜招呼了一下无轨和望舒。

“走了。”

几人走到门口,将要出去,忽然,百里闻爬了起来。

“诸位……抱歉了,今日酒钱不必再付,都走吧。”

客人们直呼扫兴。

随后,他用那仍然清明的眼看向李长镜的背影。

“小月。”

李长镜怔了一下,没有回头。

“不回来喝一杯吗?”

李长镜抬腿准备走出店门。

“她很像仙儿啊……”

李长镜掀起门帘。

忽然,百里闻拔高了声音。

“我教她!我教她!”

李长镜走出门去,手还搭在门帘上,没回头, “不必了。”

百里闻像是泄了气,坐在地上。

他低下头去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,嘟囔了一句。

“可能……这就是最后一杯了啊……”

李长镜刚准备放下门帘,听见这句,停住了动作。

他转过头来。

“你……要去找白家?”

“大概吧,再这样下去……他们就要对那些孩子动手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李长镜转回头来。

“那就喝一杯吧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夜深了。

“你说……当年咱们都是一块出来的,怎么如今差距……就这么大呢……”

百里闻一只手撑着脸,伏在桌上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李长镜坐在对面,盯着酒杯。

望舒和无轨在远处另一个角落默默地啃着馍。

“小月,当年……”

“不提当年。”

“唉……你还是这个样子,无趣。几千年来……你成王败寇,我倒是在这鬼地方蹲着消磨光阴……可叹,可叹啊……”

百里闻喝得有些醉了。

他站起身来,提起长枪,走到门口。

“你可想好了,你说了自己还要多活几年的,如今就这么走了?”

“不然呢?”

“我不会帮你,百里闻,这是你自己的命。相应的,你也不必再教她什么。”

“我知道,我必须死在这里。但是怎么死……那是我的选择。呵,小月,都到这个时候了,你还在纠结这些吗?像个商人一样把一切都当做交易……就真的能如你所愿的……去将一切分清,不受感情的纠缠吗?”

李长镜也站起身来,走到门口,百里闻转身,两人就这么对着,站着。

忽然,李长镜笑了。

两道身影,一个笔直站着,一个被压弯了脊梁;一个持刀,一个耍枪;一个曾为命运不公而战,一个曾因命运不公而死;一个逍遥世间,一个偏安一隅;一个从心而行,一个却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气度与精神。

谁是对的,谁又是错的呢?

百里闻伸出手去,李长镜手动了一下,似乎想要将百里闻拍开,可面对这个将死之鬼,他又没动。百里闻摸了摸李长镜的脸颊,笑了。

“当年……我一手将你带大,为你排戏,教你那么多东西……”

“恩情,千年之前,我便已经还清了。”

“是啊……是啊……还清了,还清了……当年他们为了王朝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,你的确是来了。你认为那就是在救我……可是……那个王朝啊……就是需要我的死,才能解决那两派的纷争呢。”

“那是王朝的错,不是你的,你不该死在那,就像今天一样。”

“可是……呵,还有千万苍生黎民,就像……今天一样。”

沉默。

“你走吧,这次,我不救你。”

“谢了。”

两人走出门去,而望舒无轨也一同出了门。

走到巷口,繁华留在背后,将军转过身来,看向女孩。

“小望舒,嗯?他刚才都跟我讲了。你啊……唉。在这个世上……其实我们才是反派,那些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才是正派呢。不过……无所谓了,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。白家会刺杀那些不听话的鬼王,我以为听话就已经足够了,可是……毕竟死人不会说话。”

望舒愣了,她明白,百里闻今日,打算去死。

“我保护了很多孩子,可是……白家要我死,如果我不死,那些孩子就要遭罪了。”

沉默。

李长镜忽然咳了一声。

“今日里将赴死心神不定。”

百里闻愣了一下,笑了。

“劝故人休愁闷且放宽心。”

“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。”

“且允我去以死换那太平。”百里闻笑了,“人间无道,兵戈四起,群雄逐鹿,涂炭生灵,使那些无罪黎民,远别爹娘,抛妻弃子,怎地叫人不恨。正是千古英雄争何事,赢得沙场战俘寒。”

“十数载旧情,眼见得你我将要分离。”

“好在此日有酒,也算是能消愁。”

阴风四起,旧巷外,白袍人影已排好阵式。

百里闻直起腰来了,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了,从那个被喊作像娘们一样的人,忽的变回了当年那个为国捐躯的将军。

“呵……呵……哈……好啊,好啊!”他笑着,提起长枪,“走了,走了!”

李长镜退了一步,“走好。”

忽然,一切又寂静了下来。

“百里闻。”

“嗯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“呵。”

百里闻向前走去,最后,他也没有回头。

“小月,当年那最后一场戏……明明是我演的霸王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李氏山庄,无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实验室里。

“啧,什么鬼思路……他早就算好了吗?”

“不管了,既然他要作死,我也只能跟一把。”

“没办法了……”

“只能这么做。”

“呵,有意思啊……有意思……”

“百里闻,当年我欠你的,今日……借他李曜灵之手,还上点利息吧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“百里闻!你可知罪!”

鬼城之中,白衣黄剑的人影将百里闻包围。

“白家的,嗯?要杀就杀,别那么多废话。”

那些白家人听了,也没再说什么,只是拔剑出鞘。

“那……今日,你必丧命于此!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无轨回到望舒这边,看向李长镜。

望舒也看向李长镜。

“所以……你就这么……让他去死?”

“不然呢?”李长镜没有什么表情,“我也救不了他,他牵扯的事情……太多了。那些孩子……我又不可能杀光整个白家,那他必然会被掣肘以致死亡。所以……不如让他早点去死。你算计比我可清楚的多,如果是你,你又会怎么做?”

“我……”望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“你终究是希望他活下来,是吗?”

“不,我与他的关系在千年前就理清了。”

“你啊……唉,你把一切都算的太清楚了,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避免感情?”

“你不也是这样的吗,连情绪都算清。”

沉默。

忽然,望舒笑了。

“可是……有时候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啊……意气用事虽然会让人看不清大局,但……一切都算清,和一切都不算清……有什么区别呢?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无轨跟我讲过,白家要出动至少四分之一的力量,才能对一个鬼王下层动手,而且如果有更大的乱局,如果这个鬼王对他们的威胁远大于这四分之一的力量,那么他们就不会动手,甚至迁就。所以你们李氏山庄才没有被白家一直攻击。”

“嗯,然后呢?”

“其实你们是有覆灭白家的能力的,但是历史嘛,历史是相似的,白家完了还会有新的出来,不如就让这一家蹲着。况且斩杀一个鬼王牵扯的利益链太大了,甚至有其它鬼王参与,就算是鬼王也吃不消。毕竟鬼王还有弱的朋友,弱的家人啊。最后,互相掣肘,形成了一个极端排外的平衡。新晋鬼王想要上升而不被白家追杀,很难,要么是杀上去,要么像百里闻这样找地府做靠山或是偏安一隅。可叹啊……”

“分析的很对,然后呢?”

“然后你们聊天的时候我知道他收养了很多被鬼怪害过的孩子,在那边一个山里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报了警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无轨跟我讲了,有异常局的人会去处理,白家不动异常局。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真的这样,百里闻为什么从来没有把那些孩子给异常局?”

“异常局只会研究和消除异常,那些孩子会成为普通人。可百里闻认为,那些孩子该运用自己的天赋,不是吗?我知道,异常局又穷又麻烦,那些孩子可能不会过得很好,但至少……至少能让百里闻不用因此而死。”

“你有计划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但……我说了,我不会去救他。”

望舒笑了。

“用不着你。”

“什……”

忽然,无轨一刀斩向望舒,在李长镜反应过来之前将望舒传送出了鬼市。

“你在做什么!”李长镜试图斩虚,可无轨突然按住了虚空。

“我可是空间亲和者,鬼市这种特殊空间区域,正主又不在这儿……嘿嘿,你可别想能离开。”

“你知道她出去会发生什么吗!六号!六号会杀了她的!”李长镜转身一刀斩到无轨身上,可无轨却闪现到了他背后。

“这就是她的计划。”

“什么!”

远方,望舒出现的地方,一道赤红的流星落下。

“她还没有战斗手段,你疯了!”

“我只知道,他的思路是对的!”

忽然,两人同时看向百里闻离去的方向。

“开始了。”

远方,百里闻挥舞着裹挟红光的长枪,击退靠近的白氏道士,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,他还是受了伤,血滴在地上,升腾起鬼气。

忽然,天空裂开了。

“斩虚!谁!”白氏一位站在后方的老者忽然抬头看向天空,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如同雷公电母睁眼,空间破碎斩裂,一道人影,与一柄大剑,从空中落下。

百里闻愣住了,他认出了那个人影,那是李长镜跟他讲的曜。

“什……”

无轨看向李长镜,“白家擅长群体跨境战斗,前来的最高只有临界中五,前排都是破桎,拼的是人多,互相增幅达到总体鬼王水平。可是如果……他们碰上了一个比他们更擅长跨境战斗的人呢?”

“他没有战斗经验。”

“他有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你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,他随时都可以在意识海里面和我对练。”

“可这也不够……等等,灵海?”

“嗯,这就意味着……我可以模拟更多情况,而他……他真的很刻苦了,毕竟这东西关乎他的性命。”

“可是他才到阴灵境!”

“阴灵上五,半步破桎,嗯?”

“什……不可能!那种方法……”

“不破,不立,这才是破桎的本质。所以我用了数十年,而他……他可以做到。”

“他那具躯体还没有修好!”

“他有数。”

望舒一刀试图斩开小六的镰刀,却被振退一步。她意识到小六的力量过于强大。

她是有目的的,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赢过小六,但是……她必须全力以赴。

“把自己的情绪分析地太清楚……呵,那就根本不可能有突破了……”

她沉下气来,试图忘却一切算计。

镰刀已至面门,她闪身躲过,眼神中少了一些冷漠,多了一些坚定。

“意气用事一次吧,为了计策。”

战斗。

紫色与红色的刀光交映着,将深巷照亮。

光影交织。

她渐渐不支了,败下阵来。

于是,赤红的镰刀划过,贯穿她的腹部。

血花飞溅。

天空中,雷鸣声大盛,坠落的人影睁开了双眼。

空间的桎梏轰然炸裂,他握住了巨剑。

刹那间,电光凝聚于剑上,穿过他的躯体。

“破,桎。”

天地俱寂,万物在他的眼中停滞。

望舒睁开眼,飞溅的血花渐渐由殷红变作漆黑,随后在空中化作纷舞的黑色蝴蝶,蔓延着紫色的光华,将镰刀包裹。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辉,随后,整个身形炸裂成一片蝴蝶,飞到小六的身后,再次凝实。

“你杀不死我的,走吧。毕竟……轮回之道,今日,将要再启了。”

远方,李长镜和无轨两人仍然没有动。

“我没有教过他明镜九斩。”李长镜愣了。

“可是……我会,他与我战斗,自然……就也会。”无轨笑了。

曜通过由电流增幅的大脑,在刹那间回忆着一切战斗。

随后,他睁开眼,眼中电光闪烁。

“给,我,破!”

天雷坠地,将漆黑的夜映成白昼。他一剑斩在那白袍人群之中,瞬间将他们的身形尽数摧灭。

“他……悟到了什么?”李长镜看向那被映亮的地方。

“一开始,他的道,是算无遗策,于是他借着明镜九斩拟造了一式,唤作清光散,可如今……他的道……呵,不清楚呢。”

电光之中,曜站起身来,拔出长剑,扛在肩上。

百里闻在他身后愣住了,随后大喊。

“你疯了吗!这是猎杀鬼王的战斗!”

“我知道……呵,鬼王,要是无轨算的话……我也战胜过一个。这么看……我和他们五五开,加上你,胜算很大啊……”

“不是你这么算的!”百里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“那些孩子……我把他们交给异常局了,抱歉。”

“不是这事!你赶紧走啊!你还有命要活!”

曜笑了,“没事,我不怕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百里闻知道,他今日劝不走曜了。

“那……你……”

“我对付那些人多的,你去打强的。”

曜退到百里闻身侧,随后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向前冲去。

“啧,刚升起的异数罢了,掀不起什么波浪,一并斩杀!”那老者在后排喊着,于是,就算与百里闻刚才的战斗已经磨去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人手,白氏子弟仍然坚持向他们冲来。

“你杀人效率太低了,不像个将军。”曜冲百里闻喊了一句。

“什……”

忽然,曜暴喝一声,将拖着的重剑猛地向面前横斩而去,拖拽着电光,瞬间将面前的白氏道士扫飞出去,随后从重剑的铁砂中甩出无数铁钎,如同箭雨扎向那些人。对方试图近身,可曜将重剑舞得滴水不漏,铁砂与鬼力构成的阵法增幅着电流,电流再次构成新的阵法,竟真的弹开了所有的攻击,甚至完成了反击,铁砂凝聚的各种武器与被磁场缴获的敌人兵器四处飞溅着。

百里闻看着曜,似乎终于燃起了斗志。

“算了……那就让我……认真点吧。”百里闻握紧了长枪,“唉……好歹我也是个鬼王……”

随后,他一甩长枪,红光乍现,如焚烧的孤城,如流血的战场。他一步踏出,长枪挑飞面前的人,虽没有曜那般视觉的强大,却有鬼王独有的化繁为简,强有力地磨灭着敌人。转眼之间,他杀到了那老者面前,而曜也为他腾出了战斗的空间。

“呵,你觉得……你真的能胜过我?”那老者冷笑一声,缓缓走出,气势步步攀升,等到战斗的距离,他已达到鬼王的境界。

“呵,白家独有的临时提升啊……可惜了,上限就是鬼王中一。”

“鬼王中一,杀你足矣!”

老者抽出长剑,金光与红光猛然炸裂,映上天空去。

望舒抬头看向那个方向,金光与红光分庭抗礼,各占半天,而中央则有一道蓝光,不强,却有力地加入了那场战斗。

六号猛地飞起,向战局冲去。望舒笑了,她也化作蝴蝶向战局飞去,只是远慢于六号。

战局之中,曜看了一眼遍布各处的铁砂,与已经被削去三分之二的巨剑,笑了。

“你们啊……算错了一步。”

电光渐息,可白氏道士却不敢再前,他们知道,这一定有阴谋。

“逃不掉了,整什么呢。”曜将长剑变作两柄,反握。电光牵连起所有铁砂。

“明镜九斩,清,光,散。”

瞬间,他的身形消失在了空中,化作飞窜的电光,瞬间将空间与敌人尽数斩断。青蓝电光切开铁砂扬起的尘雾,电流贯彻万物,使得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斩成数段。曜借助着已经深入墙中的铁砂构成强力的磁场,吸引着自己的身躯高速移动,同时不断斩击身侧,模拟出了那短时间大范围高速斩击的技能。

终于,电光停息,他砸到墙上,翻了个跟头。

“啧……还是有些撑不住吗……”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。抬头看向敌人,白氏道士只剩下四分之一。

“还有四分之一……”

随后,他意识到了问题。

百里闻可能打不过那个老者,就算加上他,胜率也只有三成多一些,而逃跑或许他还能活下来。小六正在赶来的路上,必须尽快做出抉择,否则他这具躯体就会被小六回收。

“不破……不立吗。”

“走?还是接着战?”

忽然,空间魔方闪现。

“我来助阵,顺便把望舒带过来。”无轨笑着,“我给你们腾出空间,你和百里闻,去干翻那个姓白的老狗。”

“谢了。”曜看见了望舒,随后,两具躯壳再次融合,加上与无轨交流获得的一定的空间理解,现在他终于可以将两具躯体化为一体,在必要时切换形态了。同时,两个经脉叠加起来,也能够互相增幅了。

曜提起大剑,铁砂重新凝聚。

“不破,不立啊……”

“天不仁,地不仁,人不仁。”

“如果这个世界必将置我于死地,我又为何要让步?”

“摧灭那幽冥大殿,让世界,再无法杀死我。”

电光涌动,他举起大剑。

“明镜九斩……”

他一步踏出,飞身跃到老者身侧,一剑横斩。老者抬手挡下,甚至没有退哪怕一步。正当那老者准备反手抹杀这个蝼蚁的时候,曜闭上了双眼。

电流再次增幅他的大脑,高速运转。

电流贯穿他的躯体,用刺激代替他的指令,加速他的行动。

铁砂裹挟着鬼力混入他被凝造的躯壳,让它不会因为高速而崩溃。

一切感知都被屏蔽,只剩下斩击。

他睁眼,万物静止,万籁俱寂。

他瞬间分析出了一切,然后,用不顾一切的力量,发动了攻击。

一刹,七斩。

大剑崩坏着,铁雾弥漫。

老者在反应过来之前,便被斩碎了阳气护佑,破开了躯壳防护,以最纯粹的形态,等待着最后一剑的到来。

曜双手握剑,剑柄持于身后,剑尖面向身前,以突刺之势,发动了最后一击。

“摧,冥,殿!”

电光凝聚又炸裂,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蓝色电光所吞没。
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”老者呐喊着。

“你……今日……必……死!”曜坚定地将大剑推进了老者的身躯之中,用电光全力绞杀。

轰!

一切都炸开了。

随后,俱寂。

曜站在一个大坑前,双臂齐断,向外散着鬼气。

“呵……好一个……摧……冥……殿……”

他有些愣,没有想到,这一式的威力竟会如此之大,也没有想到,他自己竟然也乘不下这一击。

“好强的攻击,但我绝对不会再用……”曜苦笑着。

百里闻也愣住了,他一枪挑起来一个白氏道士,又甩出去,全程都盯着曜。

“你……你能杀鬼王?”

曜看向百里闻,“等我手好了,单挑你打不过我。”

“服了。”

一道红光落下,可在触及地面之前,一道紫光猛地将它击飞。随后,那红光像是惧怕紫光一般飞离。

“干的……不错。”李长镜走到场中,随手一甩,紫色的丝线牵连起来,将残余的白氏道士尽数斩杀。

曜喘息着,“咳……早知道你有这一招……何必呢?”

“唉……”

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
“回去再喝点,聊点之后的事吧。”百里闻提议。

“我看行。”无轨笑了。

“走吧……回去了。”李长镜叹了口气,带头向店走去。

“那些孩子……”曜看向百里闻。

“变回普通人啊……也好……至少今天过去之后……从你身上看出来的……那些孩子……当普通人也不错。”

“是啊……普通人好。”曜叹气。

夜幕笼罩这个城市。

有人今夜将死,有人今夜破桎。

有人……

李长镜望向天空,看不见繁星。

有人,重新理解了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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